【再谏足协】警惕“胡荷韬危局”蔓延 不如重启中超杯
最近一周,关于是否全面开放中超外援政策的讨论热闹非凡,看似是公说公有理,婆说婆有理,每个人都能够从不同角度解读一番。包括新任足协主席宋凯,也提出了他的看法,即所谓的“倒逼论”,“国内球员在中超踢不上球,可以去低级别联赛。”
本周一晚,在观看中超第28轮成都蓉城和深圳队的同时,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,包括周中的两个亚冠比赛日。所谓“倒逼论”,真的可以像宋主席所言实现吗?结果,眼下的这场中超联赛便是做出一个示范——这话说着容易,实现起来难度不小。甚至不得不要再向宋主席谏言,“您的想法有一点理想化。相比倒逼,有一件事更为重要。”
成都蓉城是一面镜子
此话怎讲?说到开放外援政策,现如今的成都蓉城队就是一个典型案例。目前,中超联赛仍实施4外援同时上场规则。此役成都队的首发阵容中有21号费利佩、18号安德里戈、11号金敃友和40号理查德·温德比希勒四位外援,再加上非血缘归化球员9号艾克森和出生于英国维冈的中国台北球员8号周定洋,也就是说首发11人中有6人不是来自中国大陆的球员。而且别忘了,在替补席上,还有一名巴西籍前锋帕拉西奥斯。
剩下的5名场上球员分别是守门员蹇韬,后卫杨一鸣、胡睿宝,后腰冯卓毅和老将唐淼。这其中,冯卓毅和唐淼今年都已34岁,正在步入职业生涯暮年。然而在早早2比0领先,半场后就胜券在握、大局已定之时,徐正源率先做出的换人调整还是针对外援,即安排前锋帕拉西奥斯换下后卫温德比希勒。由于不是对位换人,这很容易给人一种疑问:这次换人,就是为了用满外援名额而用外援?
“为什么不先换上木塔力甫呢?”帕拉西奥斯上场那一瞬间,有朋友这样问到我。也正是这一问,更加令人细思极恐。
最终,木塔力甫第82分钟替补出场,当然,这也是他伤愈之后的复出首秀。不过和他算是同龄人的胡荷韬,就没有那么好运了。本场比赛,他一分钟都没上。显而易见的是,他如今是被韩国外援金敃友死死压在替补席上。但不要忘记在去年,出生于2003年的胡荷韬可是全中超最闪光的U23新人,全赛季出场23次,累计1352分钟,1球1助。当然不能否认的是,这里面有U23政策的作用。
成都蓉城就是一个范本,这不就相当于各队开放外援政策之后的配置?如果放开,届时今天的胡荷韬现象,就很可能在各家俱乐部司空见惯。但有必要提醒一下,胡荷韬、木塔力甫可被公认为“中国足球未来三五年的重点培养对象”。年初,他俩率领U20国青杀入亚青赛8强,木塔力甫更是以一射一传击垮沙特;而在U23亚洲杯预选赛,两人也帮助国奥队顺利出线,算是立下战功,难道现在就要无情地被抛弃?相比之下,我们也有必要注意,把胡荷韬压在替补席上的金民友是一位韩国球员。
“国内球员在中超踢不上球,可以去低级别联赛。”宋凯主席提出的这个观点,实现起来难免会有很多障碍。今年,胡荷韬迄今出场7次,累计176分钟;木塔力甫稍好,8场271分钟。对于他俩来讲,倘若这种情况延续下去,来年势必要想办法外租,甚至到中甲闯荡。但是,成都蓉城会轻易放行吗?蓉深之战赛后,有川籍足球人士就同记者指出:假设明年开放外援,蓉城即使淘汰一部分人,大概率也是那些老迈年高、踢不上球的躺平者。对这两位新星,他们不太可能轻易放走。而且,别看金敃友现在稳稳压住胡荷韬,但万一他受伤或停赛,小胡机会不就来了?但我反问,“可如果韩国人不伤停呢,胡荷韬就得一直坐穿板凳?”
还有胡荷韬一位国奥队主力队友,因为在俱乐部全无出场机会,今年夏天曾联系两家中甲球队(其中一支还是升级热门),希望“降级”踢球。结果却是他所在的俱乐部老板、包括主教练,就是坚决不予放人。直至现在,此人今年的中超出场数寥寥无几。
诚然,宋主席的初衷是好的,但低级别联赛也绝不是想去就能去的,毕竟俱乐部也不是胡荷韬自己家开的。在中国足坛,也不是所有俱乐部都像浙江队那样。国青球员高天语、鲍盛鑫踢不上比赛,可以把他租借到河南队和上海嘉定,有些球队(教练)摆出的态度就是“球员我宁可不用,也不能放给其他球队,就是要攒在手里”。比如早年间的广州恒大。
那么,届时我们又有什么对策?难不成为了一个又一个可能被荒废的好苗子,足协可以挨个到各家俱乐部微服私访,晓之以理同时动之以情?问题在这种事情上,俱乐部又为什么要听中国足协的?
多踢比赛>倒逼降级
这么说并不是反对开放外援、反对竞争更激烈化。正如记者之前所言,在开放外援这件事上,足协需要找对时间点、找准平衡点。与此同时,也得要制定好各种配置措施,毕竟开放外援已成一种趋势。
那么针对胡荷韬、木塔力甫这个群体,在没有了U23政策、竞争日趋激烈,但又不太容易外租他队之际,有什么辅助方法对他们最有帮助?无外乎是增加比赛机会、制造比赛条件。在这一点,中国足协不如多参考一下近邻的思路。
比如日本,今天当我们盛赞J联赛、天皇杯、高中选手权大会(中国球迷所讲的高中联赛,实为赛会制淘汰赛)愈发运营成熟,逐渐做成品牌赛事之时,请不要忽视另一项赛事“日本联赛杯”的作用。这是一项与英格兰联赛杯性质相近的赛事,和J联赛一样,日本联赛杯也是从1992年开始上线,迄今从未中断,但功能有明显不同。相比J1,联赛杯是被各大J1俱乐部作为“锻炼二线阵容和年轻球员”的舞台,我们也能经常看到,联赛杯往往成为各大J联豪门忙于练兵的试验田。
就说三笘薫,如今他在英超大红大紫,但恐怕并不是所有人都了解,他的职业生涯并非从J1起步,效力川崎前锋的处子秀,是在2019年日本联赛杯。还有近几个月在日本国家队异军突起的中村敬斗,留洋荷甲的前一年,因为母队大阪钢巴引入强力外援,他全年只在J1出场7次。但在联赛杯却刷出5场3球的骄人数据,在天皇杯上也有帽子戏法之作。不得不说,这两项杯赛在当时,对中村敬斗起到极强的助力作用。
然而不只是在日本,泰国足协在足总杯之外(Thai FA Cup)同样设有一项第二杯赛——泰国联赛杯(Thai League Cup);而卡塔尔最多曾在一年举办五项杯赛。这其中,Emir of Qatar Cup近似于中国足协杯,冠军直通亚冠正赛;Qatar Stars Cup相当于日本联赛杯,只允许一级联赛队伍参加;Qatar Crown Prince Cup和Qatar Super Cup都有超级杯影子,但规模和数量不同。而Qatar FA Cup是一项新兴赛事,迄今刚刚举办两届。参赛队的门槛很有意思:前一个赛季一级联赛最后8名与二级联赛球队。
当然,卡塔尔人一年举办5项杯赛的一个背景,是一级联赛只有12队参加,光靠联赛肯定锻炼价值不够。在这方面,同样只有12队征战顶级联赛的韩国K1,则采取另一种方式增加比赛机会——施行三循环制+5轮争冠组/降级组季后赛,另外针对最后三名还加入升降级附加赛。这样一来,每支K1联赛球队一年最基本的比赛场次,就可以达到38场,这还不包括足协杯和亚冠。实际上早年间,与日本人想法类似,韩国也设有联赛杯,而且一举办就是24届。后来,考虑联赛缩编计划,外加在K1和K2之间加入升降级制度,韩国职业联盟决定将K联赛与联赛杯合二为一,三循环模式也应运而生。
这些举措所带来的直接影响,就是泰国、卡塔尔球员比赛数量的激增。就以巴吞联的28岁新锐国脚比提瓦为例,21/22赛季各项赛事共有42次出场,22/23赛季也有32场;同龄人卡塔尔国脚阿费夫,尽管一个赛季的联赛出场数不会很多,但加上各项杯赛和亚冠,俱乐部比赛场次也接近30场(21/22赛季28次出场,22/23赛季因长期随卡塔尔队备战世界杯,参考价值不高)。
不过这样的比较还不够直观,毕竟泰国、卡塔尔都采取跨年赛制。相对而言,中日球员之间的对比更具有说服力。对此,记者就以武汉三镇的邓涵文和川崎前锋的胁坂泰斗为例,二人不仅都是95年龄段球员,在各自俱乐部都是绝对主力,而且在近些年,并没有遭遇严重伤病或长期禁赛,理论上的亚冠比赛机会也较多。但回首近3年,不说高水平的锻炼价值差距多少,光是比赛场次,两人就有接近一半落差。
表格显示:邓涵文与胁坂泰斗近三年比赛场次差暂有53场。这其中,2021年因客观情况,邓涵文就落后30场。但即便是2023赛季基本恢复正常,胁坂泰斗现在也比邓涵文多踢了11场。但请不要忘记,目前J联赛还有4轮未踢,中超只剩最后2场,此外,川崎前锋还有一场天皇杯决赛。再加上三镇、川崎各有3轮亚冠,换算下来邓涵文理论上最多今年也就踢到32场,但胁坂泰斗最多可以出场46次。
重启中超杯是当务之急
这还是中超、J联赛主力球员的场次差别,假如把范围再扩大到年轻球员,差距恐怕更加令人触目惊心。所以相比开放中超外援政策,当今中国足球最需要的,是扩大比赛规模、增加比赛场次。而在联赛还有部分球队欠薪,扩军难以实现之际,就有必要在足协杯、联赛杯和超级杯下一番功夫。
事实上早在中超成立初期,足协就曾经短暂举办中超杯两年。要知道当年的外援政策还是注3上2,本土球员可以有大把的比赛机会。即便如此,中超杯依然被推上前台。这是因为中超元年只有12队参加,132场比赛数量要比前一年减少近1/3。而在当年,足协把中超杯就定性为“中超联赛本身的一个配套赛事”,对外宣称,“给予俱乐部调整训练和比赛节奏,包括锻炼年轻队员的机会。”
或许有人认为,目前中超、足协杯、亚冠赛程安排都很紧张,若加上中超杯,岂不是更有负担?实际上并不然。今年中超、足协杯日程之所以繁密,一个很重要的原因,是中超直到4月15日才开幕。但在日本、韩国,J1联赛和K1联赛分别是在2月17日和2月25日开打,从起跑线上,中超联赛就落后人家近2个月。即便如此,中超现有计划还是在11月4日收官,足协杯决赛也安排在11月25日,这足以证明赛程编排上还有很大空间。
除此之外,日本联赛杯的安排也很巧妙,除了小组赛放在亚冠比赛日(亚冠球队可直通淘汰赛),除决赛外的淘汰赛,通常是在下半年国际比赛日进行。这也从一个侧面体现出日本联赛杯的一个功能,即更注重非本土国脚和年轻球员的培养,以及比赛机会的提供。
而重启中超杯的一大好处,也有造福足协杯的作用。今年,中国足协杯罕见“裸奔”,赛事随即都安排为单回合制,但中国足协完全可以考虑,在重启中超杯的基础上,把中超杯、足协杯和超级杯捆绑一起,做大做强。其实在这三项比赛中,最具商业开发价值的是超级杯。作为一个赛季各项职业赛事的“开胃菜”,超级杯的办赛更应该朝嘉年华方向发展,类似篮球世界里的全明星赛。而以先做大超级杯再带动足协杯发展,或许还有望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。包括近些年在沙特和卡塔尔,超级杯的办赛就有这种趋势,比赛规模得到扩大,参赛队由2队增加至4队,比以往增加一个半决赛环节。未来倘若中超杯能得到重启,也完全可以给予中超杯冠军这样一个机会,比如把超级杯参赛名额,扩大为中超冠军、足协杯冠军、中超杯冠军和超级杯卫冕冠军,做成属于中国足球自己的“大冠军杯”。
如此一来,场场都是强强对决的超级杯,不仅其关注度得到增强,品牌和价值想必也能大幅提升,同时带动外界更为重视足协杯和中超杯。不过日本联赛杯的冠军,并不是一个直通超级杯的机会。疫情之前,日本联赛杯冠军在次年夏天。可是拥有与南美杯冠军过招的洲际赛机会,比如2019年湘南海洋交手巴西巴拉纳竞技、2018年大阪樱花对阵阿根廷独立,当然,这项赛事的冠军奖金高达3000万日元。
包括日本联赛杯本身的打造也很不凡,冠军可获1.5亿日元,亚军和季军各有5000万和2000万。此外,还设有U23球员可以参选的新英雄奖。像前文提到的日本现役国脚中村敬斗,还有井手口阳介、原口元气、宇佐美贵史,他们都曾荣膺这个奖项。对于当时还年轻的他们来讲,这其中的激励作用不言而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