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良锋：面对一道道难题，波特自己走向了悬崖

死亡，纳税，切尔西换帅。

英媒借用两百多年前，美国政治家富兰克林的名言（原话是“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，除了死亡和纳税”），取笑波特下课。听着冷血，却是英超常态。切尔西换帅不仅是英超30年历史的铁律，着急换帅更是切尔西的特色：第一位在英超下课的主教练，就是切尔西的伯特菲尔德。

伯特菲尔德下课的表面原因，是切尔西联赛输给维拉，排名跌至第11，是不是听着非常吊诡？如果这两件事有关联，你只能佩服切尔西老板伯利熟读队史，点掐得这么准。波特还刷了队史正式主教练在英超执教时长的下限，206天。在此期间，蓝军在英超进球21个，各项赛事31场只赢了12次。克洛普深有感触：“这要是我的第一个赛季，下课也没跑。”克洛普在安菲尔德的头31场各项赛事，只赢了13场。

老好人波特，缺点狠劲儿

真的是波特无能吗？

这要看你怎么定义“无能”。换个角度，波特也许只是不适合在切尔西，他是否不适合任何豪门（这又是个含义模糊，需要很多变量综合考虑的概念）？暂时不知道。但根据他在切尔西的成绩和表现，一时半会不大会有另外一家，和切尔西等量齐观的俱乐部找上门来。

波特尝到了职业教练换岗的滋味：球迷是无情的，甚至是冷酷的。球员是滑头的，某些时候还会背后捅你一刀。媒体总是落井下石，你的能力不够，失误很幼稚，他们不会马上指出来。但他们会攒足材料，在你落难时给你准备一份厚厚的“验尸报告”：我早说过他不行！老板又是没魄力，没眼光的一族，他们在舆论的压力面前，往往选择牺牲主教练息事宁人。除了自己，谁也救不了你。波特恰恰没有做到这点。是他自己一步步摸到悬崖边上，一阵风就能把他吹下万丈深渊。

波特下课，颇有些读者和听众着急告诉我：看，你的眼光不准吧？回顾对波特的点评（有10篇稿子），我从未打消对他的怀疑。不仅是因为他只带过布莱顿，还有他本土教练的背景。英超本季换帅够得上一个步兵班，英格兰人占了4人，北爱和威尔士各一人，本土教练占了接近半数。但在硬币的另一面，我对他有不少期许，更有不少同情。他确实遇到了巨大的困难。

客观上，赛季中途被世界杯打断。老板在两个转会窗大手吃进球员，还有泛滥的伤情，给一位刚刚在英超中游球队混出点名堂的教练，出了道难度极高的考题。将其他同行摆在波特的位置，未见得有几个能做得比他更好。话说回来，波特也正是被这道题考倒，没有展现出能在豪门立足的气质和魄力。职业教练，看的不是情商，无论你有没有这个方面的学位。也看的不是颜值，穿着或者谈吐。有且只有一条：成绩。即使成绩达标，也未必有好下场，问问卡佩罗。

但切尔西不是皇马，能赢，赢得再难看，也够了。波特只有不到四成的胜率，是英超时代该队正式主帅中最低的。伯利再不想换，也会有人摁着他的手，扣动扳机。根据事后透露的细节，队内没人憎恨波特，都觉得他人特好，和蔼可亲。但人好不能当饭吃，就像之前有人说起奥莱下课，非常不屑“情怀”在拜帅中起的作用。波特因为成绩不佳下课，成绩不佳是因为他水平不够，水平不够是因为他没有树立威信。

执教这行，好人“死”得最快。能成就一番事业的人，没点狠劲，没有铁石心肠是活不下去的。你谁都不想得罪，势必谁都得罪。波特之前，切尔西在本世纪的历任主教练中，拉涅利、格兰特、安切洛蒂等人都算得上“好人”，都干不长。反倒是冷酷、傲慢和强势之辈能博得球迷、队员和球迷的欢心和尊重。波特，和先于他下课的杰拉德、兰帕德、帕克等人，都不是业务上的差生。他们都持有欧洲足联颁发的最高级证书，具备带队的起码资质。那什么是区分好教练和成功教练的品质？

毫不动摇的信念，不容置疑的权威，以及最难以捉摸，却作用最大的：运气。波特被验出三样都缺。没有哪种打法注定能取得成功，也没有哪种风格注定是标准。成功的方式千奇百怪，只要找到那条适合自己的，你就成功了三分之一。在他刚刚上任时，我就指出：波特是英超出名的“和平大使”，接近每3场平1场。再看看他执教切尔西的数据，几乎也是个模式。

这个模式混中下游球队可能够用，换切尔西不行。波特在布莱顿最鲜明的特色是什么？不好对付。但到了豪门，不好对付远远不够。你一定要找到办法对付那些“不好对付”的对手。波特对这个本质的转变适应太慢，他更关心队员们怎么看自己，而不是球员怎么实现自己的设想。

没魄力拍板，就别指望运气

波特上任时，英媒讴歌最多的恰是他的情商有多高。现在又把这条作为他的罪状。上任时，不少名记为同胞能在豪门任职喜大普奔，却在他下课时冷冷地扔下一句：他的水平根本不够带切尔西。波特，和之前在曼联下课的奥莱一样。都不是因为彪炳的战绩获得新主青睐，但他们都没有把握人生难得的机遇，飞快地学会游泳，在重大的考验面前，沉了。

波特在30多场比赛中用了6个阵型，三后卫四后卫之间来回切换。球员会问，球迷会问，媒体会问：你到底想怎样？这么变来变去，却在该不该让哈弗茨踢中锋的问题上，始终下不来决心。拍板做决定是最难的，也是最值钱的。波特不停调整阵型，却在某些位置上不敢尝试其它选择，同时被验出他对自己最拿手的没有信心，对需要决断的事情拿不出魄力。

切尔西有很多比赛进球困难，解决这个问题能救自己一命。波特没做到，他不敢去做。老天看到你不知道怎么活下去，绝不会格外开恩，多给你一条活路。去切尔西，是波特执教生涯最好的运气。那是他在布莱顿做对了很多决定的回报。在切尔西的初期他也颇有运气，成为为数不多，能带队打进欧冠淘汰赛的本土教练之一。但在世界杯之后，当伤情和新援接踵来临，波特要解决的难题超出了他的水平。

上天有好生之德。在他即将下课时，给了他缓刑，连胜3场让波特有喘息之机。但这3场连胜没有让波特意识到，自己对球队的掌控已经被动摇和恐惧侵蚀。该作的重大调整，其中包括放弃让哈弗茨踢中锋，叫停让库库雷利亚踢中卫，一直没来。

没有魄力，没有信念，自然也就没有运气。不妨拿拉涅利在莱斯特城夺冠作为例子：拉涅利可曾有“先进的技战术”？他一直用的是传统的442，队里都是豪门甚至普通俱乐部的弃儿，还有那么几个鲜为人知的璞玉。他也是个好人，但在忠实于自己的信念上不动摇。你不一定要满口脏话，大吼大叫，轻声细语也能传递决心。他的前任皮尔森也是如此。皮尔森破了保级的赔率，让莱斯特城在不可能的情况下留在英超；拉涅利更是以1赔5000的史上最大赔率抡元英超。他们的成功有极大的运气成分，但那是他们挣来的运气。